2021年的1月30日是一个值得记载在世界投资史上的日子。这一天，世界著名做空巨头香橼资本第一次缴械投降，该公司的创始人兼唯一员工安德鲁·莱福特发表声明称，未来将不再发表做空报告，转而注重于做多。

这次声明是彻底缴械投降——它标志着华尔街最知名、最致命的做空机构，主动终结了其长达二十年的做空业务。

这是历史性的一刻。

图：香橼资本的“投降书”

上周，在散户的逼空攻势下，以香橼资本为首的做空机构认输跑路，预估损失超过50亿美元；而“华尔街赌博”社区的无数散户却像火箭上升一样一夜暴富，盈利率一度高达4800%。

但战斗仍未结束——机构依然前仆后继地冲入“游戏驿站”，誓要做空该股，首战告捷的年轻散户们则喊出了“继续拿住！”“要么倾家荡产，要么一夜飞天！”的口号，不肯退让。

图：Reddit上情绪高涨的散户，马斯克火上浇油功不可没

目前，华尔街正利用其影响力，通过限制券商开仓“游戏驿站”、封禁散户们的聊天平台等方式发动进攻；散户也将战场拉向线下，在电视节目上怒斥华尔街对冲基金道德水准低下，并号召各国散户一同参加这场针对华尔街大鳄们的复仇之战。

随着战斗愈发激烈，受到波及的金融产品正越来越多，美国政界人士也纷纷就此事表态，颇有星火燎原之势。

这场金融史上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战依然未见分晓。不过，安德鲁·莱福特的战斗，显然已经结束了。

大空头也曾是散户

“早在Reddit之前，早在Instagram之前，甚至早在Facebook之前，香橼资本就成立了！”安德鲁·莱福特在上周的一份视频声明中说道，“我们一度是个人投资者的代表。”

安德鲁·莱福特的经历颇有传奇色彩。

1993年，在西北大学读大二期间，年轻的莱福特在“环球商品公司”找到了第一份工作。这是一家专门打推销电话、推荐劣质证券的经纪公司；他在这里工作了九个月。

1998年，该公司遭到有关部门查禁，莱福特被指控“散布虚假和误导信息，欺骗顾客并违反美国全国期货协会相关规定。”他和公司其他员工一同被禁止从业三年，并被罚参加“道德矫正班”。

24岁时，莱福特开始涉足做空交易。也许是在“环球商品公司”的工作经历让他掌握了劣质股价格虚高的套路，他发现做空此类股票有利可图。

莱福特专门寻找被“蒸汽房骗局”（因办公地点简陋炎热而得名）炒高的股票。通常，实施欺骗行为的推销员会给某个特定对象打电话，将某只垃圾股票捧得天花乱坠并加以兜售；如果对方始终不肯购买，那么推销员会进行更多的电话轰炸，直到对方屈服为止。

莱福特则看准这些机会，买入看跌期权，并通过类似方式将该股票的劣势一一列出，劝服股东抛售，导致股票由涨转跌。

几年的做空让莱福特尝到了甜头。在“蒸汽房骗局”渐渐消亡后，他却打起了华尔街的主意。

香橼资本诞生

2002年，时任“迂回媒体”总裁兼CEO的莱福特遭公司起诉。

败诉并赔偿25000美元后，莱福特离开公司，专职从事股票交易。他创立了StockLemon.com，专门发布自己的看空报告，该网站于2007年正式转为香橼资本。

图：香橼研究官网

他专门寻找自认为股价被高估，或有财务造假嫌疑的公司，并加以深挖——他采取的方式往往不同寻常，除了研究公司基本面之外，还包括但不限于混入公司内部、蹲点拍摄工厂人流情况、使用无人机进行空中侦察等“非正统方式”。

根据统计，仅2001-2004年，香橼资本发布的111份研究报告中的公司，股价平均跌幅竟达42%。

从此以后，无数上市公司惨遭做空，其中不乏标普500成分股。虽然在此过程中遭到了无数的起诉，但莱福特几乎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狙击中概股

在华尔街尝到甜头后，香橼资本将目标锁定到了中国，据统计有近20多家中国公司遭到过做空，超过80%的中国公司在香橼发布报告后股价大跌。

香橼的做空遭到了国内机构的抵制，以360周鸿祎为首的数十名中国商界领袖曾建立Citronfraud.com（香橼欺诈）网站，协作抵抗香橼资本和莱福特的爆炸性袭击。

2012年，莱福特获得了一份针对恒大集团的财务报告。

他随即在香橼研究网站上发布了一份自己的看空报告，称恒大集团“财务数据造假、无力偿付债务”等，一度导致其股价下跌超过20%。恒大集团采取经济手段无果后，终于向香港警方报案，称遭到了“外国恶意做空团伙”的攻击，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2012年底，香港证监会正式提起诉讼，由此开始了长达数年的法律程序。一位香港证监会的会计专家对媒体表示，“安德鲁·莱福特制作的卖空报告因为‘经常转换话题’而且‘内容有时很混乱’，分析起来非常痛苦。”2016年，控方终于胜诉，香港证监会宣布禁止莱福特交易五年，并要求其赔偿证监会和恒大集团约650万港元的损失和相关费用。

至于莱福特的被控罪名，读者们一定十分熟悉了：“散布虚假或误导言论，遗漏关键事实。”

图：香港法院的最终裁定

莱福特对恒大集团的做空至此告一段落，但依然在恒大集团的股票走势线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结语

就在做空“游戏驿站”前，莱福特在某知名社交平台上发布了一则消息：“现在买入游戏驿站的都是这场游戏的输家。”

正是这条消息，点燃了“华尔街赌博”社区散户们积压已久的怒火。上周五，一位“华尔街赌博”社区成员在针对华尔街对冲基金的公开信中写道：

……因为你们华尔街的家伙做了可怕的非法金融决策，改变了几百万人的生活，带来恶劣后果，却得到救助和奖赏。几天前我买了股票，我把积蓄掏出来买了游戏驿站（GME）的股票，用信用卡付了这个月的房租，把原本付房租的钱用来买了更多的GME股票（我不建议WSB的用户们这么做）。我现在持有这些股票。这是我个人的决定，也是其他几百万人的决定。你可以几小时内把GME的股价打压到120美元，我不会逃的。你可以花钱买几千个reddit论坛的机器人干扰，可我就是要持有。你可以让所有的主流媒体把我们（散户）丑化成妖魔鬼怪，我不在乎。我要尽一切能力让你痛苦……我们只是拥有了一生中难得一次的机会，可以惩罚那帮十年前制造那么多苦痛和压力的家伙，我们在把握这个机会。

秉持着“你只能活一次（YOLO，You only live once）”信念的Z世代散户们掀起了一场似乎要席卷整个市场的愤怒海啸，将以香橼为首的华尔街资本冲得一败涂地，更是终结了安德鲁·莱福特数十年的做空生涯。而这背后，是金融危机恶果的余波。

这也许不是安德鲁·莱福特输的最惨的一次，但一定是影响力最大，也最具戏剧色彩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