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个教书先生,叫黄际遇。早年留学日本,远赴美国芝加哥进修,学成回国,投身祖国教育几十年,1940年秋,日军全面侵华第三年,他跟着中山大学四千师生,背着书箱徒步千里,躲过日军轰炸,撤到粤北荒僻的坪石镇。课堂安在清洞乡的旧蒙童馆里,青砖墙透着风,雨天屋顶漏水,他和学生踩着泥浆上课,跳蚤从脚踝钻进裤管。他说:“慷慨捐躯当然可贵,可知识救国,也是大道。”
他身边都是这样一群书生:图书馆长杜定友守着五万册书,敌机临头时嘶喊“书没运完,我死也不走”,最后被师生捆着胳膊抬上最后一班火车;
土木系卫梓松教授困在沦陷区,曾在清华大学受教于先生的日本人三井求见,欲逼迫先生出任粤汉铁路工程师。先生为保存民族大节,于1945年3月20日服用大量安眠药,自杀殉国。
坪石百姓把祠堂让给教室,粮仓改成图书馆。农妇何妈摸黑上山砍竹,扎成火把插满课堂;粉摊老板阿水把整锅热汤面端给饿晕的学生,锅边还沾着灶灰。梅龚彬教授的妻儿从沦陷区上海跋涉而来,岳母煮着南瓜粥,总给来议时事的学生多留三副碗筷。油灯下,梅先生写讲义写到指节裂口,妻子龚冰若默默典当最后一件旗袍。
八十年前,武水河畔,黄先生向送行乡亲深深鞠躬:“谢坪石收留我们五年!”,第二年抗战胜利,黄际遇先生却在返程途中意外落水殉职,没能亲见胜利的稻浪金黄。
以上只是电影《坪石先生》的几个片段,如今,塘口村朱氏祠堂那块黑板还在,八十年了,当我们回望那辗转千里守护的文明火种,那些书生脊梁撑起的山河一角,正是千千万万个“坪石先生”用不屈的意志与知识的微光,穿透至暗长夜,最终汇聚成那场伟大胜利的磅礴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