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王媛媛 上海报道

全球公募基金公司巨头Vanguard（先锋领航）或将全面退出中国市场的传闻近日屡见报端。

尽管先锋领航在中国的子公司们先后表示了否认、或不回应的态度，但从实际表现来看，部分业务调整或是事实。

办公地址已变更

早前，媒体报道称，Vanguard计划将位于上海的独资实体——先锋领航投资管理（上海）有限公司（下称“先锋领航投资管理”）关闭，亦计划从与蚂蚁集团合作的投资顾问公司——先锋领航投顾（上海）投资咨询有限公司（下称“先锋领航投顾”）中退出。

对于这一传闻，先锋领航投顾此前回应称，先锋领航投顾公司双方股东(先锋领航投资管理、蚂蚁基金销售)合作未有变化，公司业务和"帮你投"服务运营一切正常。对于恶意揣测及不实报道，公司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而先锋领航投资管理在稍晚一些对媒体的回应称，先锋领航投资管理（上海）有限公司及先锋领航投顾（上海）投资咨询有限公司相关运营一切如常。出于内部政策考量，我们对于各种传闻和猜测一律不予回应。

从回复情况看，Vanguard在中国的子公司们一开始并没有统一的回复口径，从早期称“不实报道”的否认口径，到后期表示不予回应，对市场传言的态度亦发生了变化。

近日，21世纪经济报道再次致电先锋领航投资管理，询问能否进行实地采访。公司称，任何提问及实地采访均需发送工作邮件，走内部流程才能予以告知。

但截至发稿，记者并未收到先锋领航对于是否接受采访的回复。

公开信息显示，先锋领航投资管理注册地址是上海市浦东新区世纪大道100号上海环球金融中心40楼。

不过，今年2月开始，先锋领航投资管理的员工，在工作邮件中使用的办公地址发生了变更。即，公司上述办公地址，从环球金融中心40楼换到了17楼。

据写字楼销售中介称，环球金融中心的写字楼基本以大业主持有居多，大业主指的是以公司法人名义购买持有的写字楼产权，一般持有的产权和面积比较多。像先锋领航这样的头部外资金融机构，到中国办公也一般倾向于租赁大业主持有的写字楼。

“和大业主签订租赁合同，一般是2年起步，正常的合同签订期是3年。和大业主签订的租赁合同到期后，一般会注明，退租前要把办公室还原。所以一般公司如果不发生调整，也不太会愿意搬办公地，毕竟搬进去前要装修，退租后要还原，都要花额外的支出。”该名销售中介称。

本次先锋领航投资管理从环球金融中心中层的40楼搬到低层的17楼，其背后或许可以确定的是，先锋领航公司正在发生一些调整。

一般情况下，写字楼中层楼层的租金要比低层高一些。另根据Wind、天眼查检索，注册地在“环球金融中心40楼”的公司仅显示先锋领航投资管理；但注册地在“环球金融中心17楼”的存续企业有日本瑞穗证券上海代表处、励佰迪商贸(上海)有限公司浦东分公司、日本柯迪投资咨询（上海）有限公司等多家公司——这意味着，环球金融中心17楼的企业可能更多、单个企业的租赁面积更小，而先锋领航投资管理从40楼搬到17楼，则极有可能缩小了办公规模。

另一方面，这意味着，先锋领航投资管理又开展了新的租期，至少说明先锋领航暂时没有完全关闭其在华业务的打算。

3月22日，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实地至环球金融中心楼下询问，大厦工作人员确认，先锋领航投资管理从40楼搬到了17楼，而要去17楼的先锋领航，则需要出示8位数的预约码，预约码由先锋领航公司人员提供。

不过，记者尝试去其他楼层的其他公司，大厦工作人员并未要求出示预约码，仅需登记身份即可。

“环球金融中心楼上的公司基本都是登记一下，一楼大厦工作人员给一个二维码，就能通行的，我们的实习生每天就是这么上班的。只能说，在一堆公司中，先锋领航需要预约码才能去相应楼层，可能真的说明其不太‘正常’。”在环球金融中心办公的机构人士称。

先锋领航投顾方面，其主要的代表性产品是在支付宝上运行的理财投顾方案“帮你投”，该产品目前仍然在正常运行。其此前的注册地址和办公地址，也均在浦东新区南泉北路447号支付宝大厦。

蚂蚁基金方面有关人士表示，目前先锋领航投顾公司及帮你投产品运行一切正常，不对市场传闻或谣言做任何回应。

先锋领航的中国展业竞争

公开信息显示，2017年，Vanguard集团进入中国并在上海设立办公室。

2019年6月5日，蚂蚁金服与先锋领航投资管理合资的先锋领航投顾在上海成立，二者分别持股51％和49％。先锋领航投资管理是Vanguard集团在中国的全资子公司，但它并不是公募也不是私募，只是一般的外商独资企业（WFOE）。天眼查信息显示，它是一家以从事商务服务业为主的企业。

2019年底，先锋领航投顾成为首批基金投顾试点公司，并且在2020年4月正式在支付宝上线了“帮你投”业务。

同时，Vanguard也跟其他外资机构一样，在持续推进中国公募牌照的申请。

不过，同样是“全球最大的公募基金管理公司之一”，Vanguard目前在中国不仅不单独持有公募或私募牌照，甚至没有合资主体持有相应的牌照。

相较其他国际金融巨头，如果以牌照作为指标，Vanguard在华业务的推进显然是不尽人意的。

而到了2020年上半年，先锋领航亚洲区及中国区多位高管相继离职。2020年8月，Vanguard宣布退出中国香港及日本市场，将亚洲总部搬到上海，9月，Vanguard任命新的公募业务负责人，半年之后，计划宣告暂缓。

2021年3月，外媒报道称，Vanguard将暂停申请公募基金牌照，并将上海办事处的员工人数削减一半。彼时，Vanguard将暂缓其在中国设立公募基金管理公司的申请，把重心放在发展与蚂蚁合资的投顾公司“先锋领航投顾”。

一位接近蚂蚁的人士称，目前了解到的Vanguard和蚂蚁的合作，也就是“帮你投”这个投顾产品。整个模式比较简单，Vanguard提供上层投资组合策略，底层资产端有点像在国内公募市场上“选品”，除了被动指数产品外，底层资产还包含一些主动管理的基金产品，因此“选品”这项工作由蚂蚁来完成，双方合作顺畅。

但早前，有金融科技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称，Vanguard与蚂蚁的合作并不算特别愉快。

“Vanguard的投资策略研发总部在美国，给到蚂蚁的只是一个结果，在蚂蚁看来，投资策略就像个黑匣子一样，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只能放在平台上卖。蚂蚁自己有大量的用户行为数据，这个数据也是机密，不能够提供给Vanguard，所以双方的合作一直都有保留。”前述金融科技人士称。

而对于Vanguard来说，更要命的是，拥有大量用户池的支付宝平台，其上线的投顾组合不止“帮你投”一个。

2021年3月22日，蚂蚁财富平台正式上线“投顾管家”功能，这一功能之下，既包括Vanguard与蚂蚁合作的“帮你投”，还包括不少其他公募基金旗下的买方投顾平台。

随后经过调整，2022年3月21日，在上线一年之际，蚂蚁基金主动对“投顾管家”进行了升级：投资者进入页面后可了解不同投顾机构的资产配置和投顾服务特点，选择机构后，机构将发起更具体的投资需求评估，并为其匹配更适合的投顾策略。“投顾管家”已开放引入28家投顾机构，包括先锋领航投顾、中欧财富、嘉实财富、华夏财富、易方达投顾等。

蚂蚁此前表示，向投顾机构深度开放自营阵地，以方便机构更加充分展示自身投顾服务、提供个性化的投资需求评估等。蚂蚁称，开放是我们一直以来坚持的方向，我们欢迎更多合作机构一起加入“以用户为中心”视角的服务，做好投资者陪伴与教育。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发现，目前，在支付宝的“理财”板块展示界面中，“基金”和“帮你投”是两个平行等级的产品。但“基金”下面，则设有包括“投顾管家”、“金选好基”、“新发基金”等在内的12个子产品。“投顾管家”下面，亦包含有“帮你投”产品。

记者点进“投顾管家”小程序，发现排在第一的是申万菱信基金的投顾产品，第二是华夏基金的投顾产品，第三才到了与Vanguard合作的“帮你投”。

“你会发现，如果以支付宝界面的展示结果来看，‘帮你投’的产品等级定位不算清晰，它可以是一级产品，也可以是三级子产品。”有公募人士称。

“2019年，当蚂蚁与Vanguard合作做投顾产品的时候，或许初始定位是双方成立一个子公司，来专门做投顾这个事，相当于蚂蚁平台上所有的流量都将专门为这个投顾组合而用。但到了现在，你会看到Vanguard合作的投顾产品，只是所有买方投顾产品中的一个。”该名公募人士称。

“通俗点来说，Vanguard一开始跟蚂蚁合资的子公司及项目，可能假设是做一级产品或部门，但是到了今天，却甚至能被放进三级子产品的分类中。也许是蚂蚁想要对其他买方投顾平台开放流量，从中赚取费用，又也许是蚂蚁担心只上‘帮你投’涉及垄断风险，总之，Vanguard肯定感受到了蚂蚁平台上其他产品的竞争压力。”上述公募人士称。

此外，“帮你投”的费率也一直受到诟病。

众所周知，Vanguard能跻身全球最大的公募基金管理公司之一，靠的是被动投资和低费率两个鲜明的特征。

但“帮你投”的投顾费率在0.25%/年-0.50%/年不等，而蚂蚁平台上“投顾组合”中其他投顾策略，收费也几乎都是这个区间，甚至广发基金提供的“广发添利30天”费率更低，为0.20%/年；也有费率更高的，如中国银河证券提供的“银河股基债基5050平衡型策略”费率为0.75%/年。

费率没有体现出该有的优势，背后有诸多原因，但至少对Vanguard来说，就好像驰骋全球市场的两个翅膀，断掉了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