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吴斌 上海报道

人工智能尚未真正“开花结果”，但世界已开始拥抱未来。

人工智能和机器人将碰撞出怎样的“火花”？人工智能浪潮席卷全球，当中有泡沫吗？蓬勃发展的人工智能给人类带来了哪些挑战？如何看待主要国家之间的技术竞争？人工智能最终会不会取代人类？人工智能等技术如何助力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未来人工智能又将如何影响普通人的生活？

以色列智能机器人中心（IIRC）联合主席Yosi Lahad近日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专访时表示，人工智能给机器人插上了翅膀，这是毫无疑问的。未来，人工智能和机器人技术结合，来自不同传感器和数据源的数据融合，将会提高对世界的理解，关键是将物理机器人与理解环境、推理、思考的能力相结合。

未来一定要让机器人像人一样做事吗？Lahad认为，或许我们需要改变环境，让机器人更有效率地工作。“举一个简单的例子，许多机器人比赛都试图把机器人放进汽车里，看看机器人是如何驾驶的。也许正确的方法是改变汽车，这样机器人可以更有效地行动。人工智能和机器人将使世界变得更舒适、更健康、更快、更便捷。”

过去250年，先进的技术通常会带来更好的生活、更多的个人成就感、更好的报酬，技术同时也会取代一些人。人工智能可能也会如此，可能会有更多的工作岗位被取代，同时新的工作岗位也会被创造出来，Lahad乐观地预测，新技术创造的新工作数量不会少于消失的工作数量。

从更长的时间维度看，如果人工智能最终能够实现超级智能，比人类更聪明，人类会不会被取代？Lahad强调，现在就担心人工智能取代人类过虑了，人类有很多层次的感知和理解，有些事情是无意识地理解的，人工智能在很多事情上还远远不能理解世界模型。

对于近几十年来中国经济腾飞的奇迹，1995年就来过中国的Lahad是历史的见证者：“我现在还有很多年前我和家人来北京时的照片，那时候大多数人骑自行车，很少开车，我们今天习以为常的基本电器和其他很多东西都没有。那时从上海坐火车到北京就像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旅行。但今天，中国可能有最快最好的高铁，从北京到上海只需要大约4个小时，整体来看甚至比坐飞机还快，旅客不必在飞机起飞前和降落后耗费太长时间。”

在Lahad看来，中国已今非昔比，正在非常高效、快速地使用新技术。数亿人从农村走向城市，中国经济、科技和文化飞速发展，这让他印象深刻、崇拜不已。未来，他相信人工智能将继续提高中国生产力。 

（以色列智能机器人中心联合主席Yosi Lahad，吴斌/摄）

人工智能给机器人插上翅膀

《21世纪》：你能介绍一下以色列机器人的发展情况吗？以色列和中国之间有哪些合作？

Yosi Lahad：与中国相比，以色列是一个相当小的国家。以色列有很多高科技公司，主要是早期公司和年轻公司。在机器人或智能机器人领域，以色列有近150家公司，主要涉及健康、农业、物流、建筑、社交机器人等领域。未来的关键是将物理机器人与理解环境、推理、思考的能力相结合，以色列智能机器人中心正在帮助公司融合到生态系统中，与其他公司、学术界和用户进行互动。我在中国已经工作了28年，我们相信合作并且已经在中国建立了一些合作。

《21世纪》：今年人工智能浪潮席卷全球，你觉得当中有泡沫吗?

Yosi Lahad：人工智能给机器人插上了翅膀，这是毫无疑问的。在过去的10年里，人类和机器人的协作加强，人类和机器人在同一个空间安全地工作，人工智能是当中重要的一部分。最近几个月ChatGPT爆火，但仍有许多挑战和限制。在理解人们的话上，ChatGPT相当可靠和成熟，但在对话中提供的答案还远远不够成熟，无法做到始终如一，仍然不够可靠。最主要的是，ChatGPT和AI仍然无法理解周围世界的复杂性并呈现正确的世界模型。未来，人工智能和机器人技术结合，来自不同传感器和数据源的数据融合，将会提高对世界的理解，但目前仍然是一个挑战。

未来我们一定要让机器人像人一样做事吗？或许我们需要改变环境，让机器人更有效率地工作。举一个简单的例子，许多机器人比赛都试图把机器人放进汽车里，看看机器人是如何驾驶的。也许正确的方法是改变汽车，这样机器人可以更有效地行动。人工智能和机器人将使世界变得更舒适、更健康、更快、更便捷。

就业冲击如何破解？

《21世纪》：人工智能在推动全球发展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些问题。如何应对这些挑战？你能详细解释一下吗？

Yosi Lahad：人工智能带来了一些问题或挑战。智能机器人和人工智能机器人肯定会取代人类目前从事的一些工作。过去250年，先进的技术通常会带来更好的生活、更多的个人成就感、更好的报酬。技术取代了一些人，但新技术创造的新工作数量不会少于消失的工作数量。人工智能可能也会如此，可能会有更多的工作岗位被取代，同时新的工作岗位也会被创造出来。

人工智能可能会导致很多人被解雇，这可能会造成一些社会挑战。解决这个问题的一个方法是减少人们的工作天数，所以未来可能不是每周工作五天，或许每周只工作三四天，这对收入有影响，也会影响人们在空闲时间的安排。在财务方面，有一些方法可以考虑，比如从机器人所有者/用户那里收税，人们得到报酬。此外，人们也在谈论基本收入单位（BIU），即使没有工作也可以从政府那里得到一笔钱。未来会有挑战，对失业的担忧并非徒劳，但担心的程度可能被夸大了。同时人们也必须明白，他们需要终身学习来适应飞速变化的时代。

《21世纪》：近年来中国高校毕业生人数众多，多重因素导致一些人出现了就业困难。你对人工智能时代的年轻人有哪些建议？

Yosi Lahad：需要从更广阔的角度看问题，在世界大部分地区，总有一些领域的人才是匮乏的。尽管有一些人失业，但仍然有许多具有挑战性的地方缺少员工，例如建筑、农业等。大学毕业生可能不愿意做某些工作，觉得大材小用，这是可以理解的。不仅在中国，在欧洲的一些国家也是如此，一些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可能会有一段时间找不到工作，他们需要重新培训，获得更多的技能，这对各国政府和学生来说都是一个挑战。如何把某些领域供过于求的毕业生送到其他有需求的地方？这是应该考虑的重点。随着时间的推移，相信未来会有更多的工作，人们将不得不更多地学习如何使用人工智能。

做对手不如做朋友

《21世纪》：主要国家之间的技术竞争日趋紧张，你如何看待这种现象？如何推动各国在人工智能领域合作？

Yosi Lahad：美国和中国之间存在竞争，甚至可能是对抗。历史上总是有超级大国想要主宰市场、经济等，这并不是一个新现象，历史上曾多次引发致命战争，到了今天似乎成了一场经济和文化的战争。各国希望拥有更多的技术、更多的权力和更多的经济实力，这是自然的现象。合作会给人类带来更多的繁荣和成就，我希望一些政治力量能够很快明白一个道理：合作带来的收获会比竞争更多，做对手不如做朋友。

《21世纪》：如果各国不相互合作，人工智能对世界各地的人来说会更危险？

Yosi Lahad：人工智能存在伦理问题，但其他技术也存在伦理问题。核能有正确的用途，也有错误的用途，所以这是科技发展必然的产物。人工智能主要是帮助人们增强能力，但有些人可能会误用甚至滥用。

但我认为人工智能的危险被夸大了。可以绕过人类认知能力的通用人工智能还没有出现，人工智能仍然不能理解复杂和互相联系的世界。通用人工智能未来会实现吗？可能会。有些人认为这将在10年内发生，有些人认为可能在200年后，最终需要时间给出答案。目前，我们必须利用人工智能来改善生活，应对挑战。各个国家和社会之间的共同努力是否有助于以正确的方式使用人工智能？国家之间、文化之间、学术界和行业之间的合作肯定是重要的，合作总是比孤立要好，没有哪个大国可以控制一切。

现在担心人工智能取代人类过虑了

《21世纪》：你认为人工智能最终会不会取代人类？你是乐观派还是悲观派？

Yosi Lahad：人工智能将增强人的能力，也将取代一些工作岗位，就像过去技术的进步取代一些工作岗位一样。第一台印刷机发明出来时，许多人失业了，但这对大多数人来说是幸事，他们有书可读，对社会也是幸事。总的来说，人类会从中受益，也会拥有更好的工作。许多年前，我们的祖先在田地里辛勤劳作，但今天很多人可以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工作。因此，人工智能和其他技术一样，会帮助大多数人。我们同时也需要帮助那些失去工作的人，我们有办法做到这一点。社会上总有一部分人可能会受到影响，我们必须组织一些培训，调整教育系统，以便聪明、安全地使用人工智能。我不认为人工智能会取代人类，人工智能距离理解复杂和不可预测的事项仍有很长距离，未来有合作的空间，可以利用人工智能的能力做一些重大的事情。

《21世纪》：从更长的时间维度看，如果人工智能能够实现超级智能，比人类更聪明，你认为未来会发生什么？

Yosi Lahad：现在就担心人工智能取代人类过虑了。我不知道100年后会发生什么，但在你和你孩子的人生旅途中，我不认为人工智能会取代人类。人类有很多层次的感知和理解，有些事情是无意识地理解的，人工智能在很多事情上还远远不能理解世界模型。2022年一些人说2026年将会有自动驾驶汽车，但现在看来仍遥不可及。未来几年可能会在某些场景中使用自动驾驶汽车，但无法在所有公共场所使用，这项技术很复杂，有一些东西还不能正确地建模，涉及到很多传感器和信息源。

人工智能将继续提高中国生产力

《21世纪》：鉴于人工智能对生产力的巨大影响，你怎么看待人工智能在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中的作用？中国目前也面临一些挑战，你对中国的未来怎么看？

Yosi Lahad：许多新技术提高了生产力，人工智能也将提高生产力。我1995年就来过中国，作为一个外国人，我亲眼见证了中国的发展。我现在还有很多年前我和家人来北京时的照片，那时候大多数人骑自行车，很少开车，我们今天习以为常的基本电器和其他很多东西都没有。那时从上海坐火车到北京就像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旅行。但今天，中国可能有最快最好的高铁，从北京到上海只需要大约4个小时，整体来看甚至比坐飞机还快，旅客不必在飞机起飞前和降落后耗费太长时间。中国已今非昔比，正在非常高效、快速地使用新技术。数亿人从农村走向城市，中国经济、科技和文化飞速发展，这让我印象深刻、崇拜不已。

科技让中国民众的生活变得更美好了吗？我想是的。很多人都会同意这一点。未来，我相信人工智能将继续提高中国生产力，改善人们获得教育、健康和其他服务的方式。

年轻人可能无法想象一个没有互联网的世界。2004年我开了一家公司，我们设计了一种通信设备，希望可以提供更大的容量，连接多部手机。当时业内顶尖人士问我：你真的疯了吗？你难道认为人们能用手机拍摄照片和视频并发送给家人，还可以把视频从一个地方发送到另一个地方吗？我说是的，但他们并不认同。2007年iPhone问世，随后种种不可能变成了现实，社会也必须随着技术的发展而改变。今天，如果没有手机，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可能会觉得没有了手或者没有了腿。

个人、公司、国家、世界都面临着挑战，有些人将挑战视为问题，但我认为这是机会。未来智能机器人会代替更多工作，但也将创造新的就业机会。第一次工业革命后的250年里已经出现过这种趋势，只是现在的步伐更快了。

《21世纪》：未来人工智能将如何影响普通人的生活？你能再具体谈谈吗？

Yosi Lahad：我会从几方面谈谈。首先，今天看病不一定要亲自去线下找医生，已经有互联网医院，甚至可以在人工智能、机器人、5G和通信等技术的帮助下进行远程手术，医疗条件比以前好。人工智能也有助于农业，会带来更多的农产品，食品质量也会更好。此外，人工智能也将改变沟通的方式。有很多人都很孤独，这是一个世界性的现象，新冠疫情加剧了这一问题。人工智能会帮助人们更好地沟通吗？是的。虽然机器人目前仍然不能很好地理解人的行为、精神和情感状况，但随着技术不断发展，未来或许能够做到，人们或将拥有宠物机器人或类似的东西，可以减少孤独的问题，有一些公司已经开始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