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施诗 实习记者李依农报道 北京时间1月11日（周二）晚，美联储主席鲍威尔（Jerome Powell）将参加连任提名确认听证会。在听证会上，鲍威尔将回顾其4年任期，并向委员会表明，为防止“居高不下”的通胀变得“根深蒂固”，美联储将合理运用金融工具，展开相应措施。

面对美联储由鸽转鹰是否过于激进的担忧，鲍威尔强调，疫情后的经济将与此前迅速扩张的情况有所不同：迅速走强的经济、供应链瓶颈和持续的供需失衡带来的通胀、强劲的劳动力市场——“货币政策必须采取更开阔、更具有前瞻性的观点，与不断发展的经济保持同步”。

近期公布的经济数据与鲍威尔的“再次表态”使得市场对美联储年内货币政策走向的预期再次发生转变。华尔街大行达成“共识”，预测年内至少加息4次，3月首次加息概率超90%。

回顾4年任期，政策重心移向对抗通胀

“四年前，当我坐在本委员会面前时，很少有人能预料到我们即将面临的巨大挑战”。在演讲稿中，鲍威尔回顾4年任期，首先总结了美联储对疫情的应对工作。

“在疫情暴发前夕，美国经济正愉快地享受其连续第11年的扩张——有史以来最长的扩张期。失业率处于50年来的最低点，经济利益正在达到最高的水平。也没有明显的金融或经济失衡威胁持续扩张。”但随着疫情的暴发，一切景象“几乎在一夜之间发生了转变”。

面对“有记录以来最快、最严重”的收缩，鲍威尔指出，“我们面临的直接挑战是避免全面萧条，这需要政府各部门采取迅速而有力的政策行动。”他说，“在美联储，我们使用了所有可用的政策工具。迅速采取行动，恢复流向家庭、社区和企业的重要信贷流动，并稳定金融体系。”

“（疫情带来的）痛苦原本可能甚至更糟糕”。鲍威尔表示，正是因为一系列的政策行动，加之疫苗的研发和普及与全美共同协力下的韧性，“（我们）首先缓解了疫情造成的经济打击，然后带来了历史性的强劲复苏。”

此外，鲍威尔将在讲话中对美联储过去四年的监管和金融监管工作表示肯定。“我们提高了对大型银行的资本和流动性要求——目前，我们最大、最具系统重要性的银行的资本和流动性水平处于数十年来的高位。我们努力完善公众获取即时支付的途径，对气候变化和网络攻击等不断变化的威胁保持并加强关注和监管力度，同时扩大了对金融稳定性的分析和监测。”鲍威尔表示，“我们将持续对新出现的威胁保持警惕”。

鲍威尔强调其深知美联储的决定对“全国的每个人、家庭、企业和社区都很重要”，他表示，自己将“致力于依据当下最佳的已有证据，遵循货币政策独立性的长期传统，以客观、正直、公正的方式做出这些决定”。

物价快速上涨或将是听证会的一个核心议题。鲍威尔将在听证会上对国会议员指出：“高通胀会造成损失，特别是对于那些无法承受食品、住房和交通等必需品价格上涨的人而言。”鲍威尔强调，“我们（美联储）将坚定地致力于实现最大就业和维持价格稳定的法定目标。”

此前，在全球疫情的冲击下，美联储采取了超宽松的货币政策以刺激经济。但面对飙升至40年来最高水平的通胀率，美联储于近期不断释放鹰派信号，转而将解决疫情下日益加剧的通胀问题列为政策重心。

在2021年12月举行的议息会议中，所有与会官员达成共识支持加息。预估中值显示为3次左右。而在此前9月的议息会议中，官员们曾认为通胀“只是暂时”，18名与会官员中有9位表示希望2022年完全不加息。

演讲稿中，鲍威尔虽并未明确提到美联储的加息计划，不过经济学家普遍预计，今年美联储将至少加息三至四次，首次加息最快或将在3月发生。这一转变将使美联储处于对抗通胀的状态。

相关分析指出，由鸽转鹰的政策转向缓解了一些议员对美联储任由通胀失控的担忧。但也引发了一些人对美联储过快撤回对经济的支持，将提高家庭和企业的借贷成本，削弱股市活力，使经济陷入停滞的担忧。

任职前路考验重重

对鲍威尔而言，连任后的道路仍将充满考验。“（在听证会上），所有人都会问他有关通胀的问题”，曾在鲍威尔手下就职的前美联储经济学家Claudia Sahm说道，“共和党人将在通胀问题上‘拷问’他。而民主党人一定会要求他就最大就业做出表态。”

相关分析指出，如果鲍威尔刹车过快，或将使经济陷入停滞甚至衰退，使美联储“充分就业”的目标无法实现。但倘若在控制价格飙升方面行动过于缓慢，可能会带来更高的通胀风险。

对此，Bianco Research首席金融分析师Jim Bianco表示，“（美联储）要么试图控制通胀，要么试图支持经济和金融市场，但他们不能同时做这两件事”。Bianco指出，一部分的问题是美联储自己造成的。由于美联储没有及早采取行动，导致通胀压力加剧。“这意味着（美联储）现在必须更快采取行动，而这可能导致金融市场动荡。”

Upwork首席经济学家Adam Ozimek指出，美联储此前对通胀飙升幅度的判断有误。不过他仍认同美联储此前的观点：价格上涨最终将开始自行降温。在Ozimek看来，更危险的是美联储可能会对最终被证明是暂时性的通胀反应过度，对迫切需要重返劳动力市场的民众造成巨大的负面影响。“无论以什么标准衡量，通胀都已经非常高了，但劳动力市场仍然很疲软，我们离充分就业还很远。”Ozimek说道。

面对一系列的担忧与质疑，鲍威尔则表示美国就业市场表现“强劲”，认为美联储有能力在不过度影响经济复苏的情况下撤回部分支持措施，他对此充满信心。在一个月前的新闻发布会中，鲍威尔曾说道：“我们（美联储）实际上已经准备好，可以采取我们深思熟虑后必须要采取的措施，来解决眼下包括通胀过高在内所面临的种种问题了。”

在听证会上，鲍威尔也再次重申，挑战依然存在。“我们（美联储）将使用我们的工具，来支持经济和强劲的劳动力市场，并防止更高的通胀成为根深蒂固的问题。”

华尔街大行预测加息将超4次

美联储12月议息纪要，明确释放可能提前加息乃至缩表的信号。而随着鲍威尔在演讲稿中的“再次表态”，市场对美联储年内货币政策走向的预期进一步发生转变。 

高盛、摩根大通和德意志银行均发布研究报告，预测美联储在2022年将至少加息四次。这比去年12月底以来市场广泛认为的三次要更多。同时，市场交易员对美联储将在3月加息的概率预期已超90%。此前，几乎所有的机构预测者曾预计，美联储可能至少要等到第二季度才会启动加息。

高盛集团最新预计，持续的高通胀、叠加劳动力市场接近充分就业，将促使美联储今年加息四次，每次25个基点。这一预测比美联储上个月发布的点阵图所预计的更为激进。高盛此前预测美联储2022年将加息三次，与美联储在12月议息会议后发布的预期一致。

该投行首席经济学家Jan Hatzius指出，劳动力市场取得的进展，使美联储官员对通胀风险的上升变得更加敏感，而对经济增长风险的下行更为不敏感。“我们依然认为，美联储将在3月、6月和9月加息，现在我们还认为，12月美联储也将加息一次，即今年总共加息四次，”Hatzius说。同时，Hatzius等经济学家认为，美联储并不会因为就业增长不及预期而退缩。

据上周五发布的就业数据显示，美国12月新增非农就业岗位仅19.9万个，远低于预期的42.2万个，也是连续第二个月大幅低于预期。数据公布后，德意志银行随即更改预测，预计美联储今年将总共加息四次，并将从第三季度开始缩减资产负债表。包括前美联储官员Peter Hooper在内的德意志银行分析师在一份报告中写道：“美联储料将对即将到来的数据做出非常灵活的反应，可能会连续加息甚至更大幅度的加息”。

摩根大通首席美国经济学家Michael Feroli也在数据发布后的最新报告中表示：“人们不难得出劳动力市场非常紧的结论。我们认为美联储官员也将会有同样的结论。这预示着美联储可能很难像我们最初设想的那样，等到6月再实施首次加息，我们现在预计首次加息将出现在3月，然后每季度加一次，全年加息四次。”         

此外，就美联储何时启动缩表，目前投行的经济学家们普遍表示可能会出现在今年下半年。瑞银证券董事长钱于军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也表示，“从2021年下半年开始，我们预期美国会缩表，然后就是有一个逐步进入加息的周期。”

值得注意的是，在经济数据方面，美国劳工部将于当地时间12日（周三）公布备受瞩目的12月CPI数据。目前经济学家普遍预计12月CPI涨幅可能由11月的6.8%进一步上升至7.1%，如与预期一致，这将是逾40年来美国物价涨幅首次“破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