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李览青 上海报道
“合规风险管理是一条安全带，让金融机构作为司机‘开车’开得更快、更安全。”律商联讯风险信息（Lexis Nexis® Risk Solutions）亚太区副总裁Nick Wilson在近日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
Nick Wilson指出，过去的10年，中国金融机构行驶在一条快车道上，随着中国金融业机构总资产规模从133万亿人民币上升到419万亿元，中国金融行业在近年来更多地开始关注公司治理、风险控制、合规等话题。
为应对日益严格的反洗钱监管与外部地缘政治风险，自2019年以来中国金融机构付出的合规成本显著上升，经律商联讯风险信息调研发现，在金融合规数据和技术方面投入资金越多的金融机构，在成本和合规方面受到的支出影响较小。除了外部政策性因素变化，Nick Wilson提到，全球数字经济的发展改变了金融犯罪合规运营的游戏规则，要求金融机构采用更复杂、多层次的解决方案来降低风险，并确保其合规性，可以使用数字化技术手段、加强数据治理来防范风险。
律商联讯风险信息亚太地区副总裁Nick Wilson
年均金融合规成本上亿
“总体而言，近年来中国金融机构对其在金融犯罪合规方面的认识有了非常明显的提升。”Nick Wilson表示，金融机构有意愿提高自己对风险的理解，并采取有效管理这些风险的措施。据去年律商联讯风险信息发布的《金融犯罪合规真实成本报告》显示，中国资产规模在100亿美元以上的中大型金融机构每年平均合规成本约为1.3亿元人民币，其中最大的部分是人力资源成本，占到合规总成本的一半以上。
“人力资源成本包括合规人员薪资支出、员工培训费用、合规外包服务费用、咨询服务等等。”Nick Wilson提到，在反洗钱监管力度加大与地缘政治风险的推动下，2019年以来中国金融机构增加了合规人员招聘规模，包括银行在内的资产管理机构、非银支付服务提供商、贷款公司、保险公司等对能力更强的合规专业人员需求不断扩大。“近四到五年来，反洗钱都是中国的监管重点。”Nick Wilson表示，一方面，监管在反洗钱评估方面的要求不断提高，对金融机构的反洗钱工作提出更多挑战。
中国的反洗钱法正在修订中。2021年6月1日，中国人民银行发布《中华人民共和国反洗钱法（修订草案公开征求意见稿）》，这也是2007年至今《中华人民共和国反洗钱法》首次迎来修订，涉及修改的条文众多，取消了金融机构的地域范围限制，并将适用的金融机构类型范围扩充至“应当履行反洗钱义务、从事金融业务的开发性金融机构、政策性银行、商业银行、农村合作银行、农村信用社、村镇银行、证券公司、期货公司、证券投资基金管理公司、保险公司、保险资产管理公司、信托公司、金融资产管理公司、企业集团财务公司、金融租赁公司、汽车金融公司、消费金融公司、货币经纪公司、贷款公司、银行理财子公司，以及非银行支付机构、从事网络小额贷款业务的小额贷款公司和其他由国务院反洗钱行政主管部门确定并公布的从事金融业务的机构”，同时，对特定非金融机构与个人规定了相关反洗钱义务。
“另一方面，从金融机构的角度，受到外部监管环境的变化，以及其自身业务的发展，都要求机构对反洗钱风险合规进一步精细化管理。”Nick Wilson观察到，近年来最显著的变化是，金融机构不仅加大了资金投入，还持续加强了员工的反洗钱合规文化建设，此外，在数据与技术解决方案上投入更多的机构风险管理成效更好，而且其合规成本受到外部因素影响也更小。
金融合规三大挑战
在金融合规成本不断攀升的背后，是金融合规在近年来遇到的挑战加剧。
Nick Wilson指出，近年来中国金融机构面临的合规挑战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是地缘政治冲突迫使金融机构重新审视制裁和其他高风险活动的审查。Nick Wilson从全球金融合规实践的角度谈到，一方面，疫情推动了线上化交易的增加，为金融合规特别是实时化的交易审查带来挑战；另一方面，部分地缘政治冲突使得受到制裁的高风险主体数量激增，为金融机构的合规工作带来更多变化。“2020年全球处理的实时支付交易超700亿笔，到2025年预计将增至5000亿笔。为了应对境内支付和跨境支付体量的加大，金融机构必须进行大量额外合规审查工作。”他表示。
其次是数据匮乏导致相关业务时效较低。金融机构的数据匮乏不仅是指数据量不足，而是数据完整性不足、复杂程度不足、有效数据不多，导致KYC（Know Your Customer，了解你的客户）工作难以展开。
“特别是对拥有大量新开业务账户的公司来说，KYC尽职调查数据可能对经常处理第三方专业人员犯罪、贸易洗钱和涉及加密货币犯罪的人员来说不是特别可靠。如果银行想要全面的KYC，就需要更为易于使用的数据集，来帮助银行提高其KYC效率。”Nick Wilson表示。
最后是高风险客户和高风险业务的警报数量过多，导致警报处理效率低下，新开账户登记出现延迟情况。Nick Wilson向记者介绍，银行有一个风险信号处理系统，但根据银行反馈，现在警报数量过多导致其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调查所有的危险信号。“所有的风险信号排除是一个纯手动的过程，包括信用风险评估等等，这对机构来说已经是非常大的负担。”他提到，在接受律商联讯调研时，受访银行预计到2023年，高风险客户和高风险业务的警报数量将进一步增加9%。“我们需要人工智能、大数据等各类技术手段来帮助金融机构提高风险排查的效率，并优化风险识别的准确性，来最终实现金融机构客户KYC和登记流程的自动化。”
对于近年来海外部分银行出现的金融风险事件，Nick Wilson指出，尽管调查仍在进行中不便于讨论个体银行出现的问题，不过显而易见的是，金融机构应当从中了解到风险管理的重要性。特别是近年来随着金融市场通货膨胀和其他地缘政治问题的压力加大，相关机构在风险管理的角度存在的漏洞可能会进一步加剧，即使一些机构有应对相关政策和风险评估的标准，但如果不能持续监测风险，也会导致银行系统的彻底崩溃，应当进一步加大对程序的内部审查与合规治理。
